蚬子豆腐汤与淡水蛏(修改稿)
2020-05-28 05:27: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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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有蚬子卖的时候,蚬子豆腐汤是小城街民午饭桌上常有的一道汤。它很便宜,却不能看低了它。它的品位公认很高:汤是雪白,味道鲜美。一般认为,它最喜生长于深水河床,所以具清火的功效。

说到蚬子豆腐汤,首先,蚬子只有几分钱一斤,中午的这道汤,买二斤蚬子就够了。在蚬子这个价格的同时,豆腐也是便宜的,一般是二分钱一块,并且豆腐的块头不小。那么,二斤蚬子与两块豆腐做半铁锅汤,质量就相当可以。蚬子豆腐汤盛上桌,再有一盘炒韭菜,二者咸淡搭配,吃来爽口。吃到后来,将蚬子豆腐汤泡进饭碗里,再挟一筷韭菜来,搅在一起吃,也就正如一部乐曲达到了和声同奏的高潮一样,最为享受。

说到蚬子,买家来后,用一盆清水将它养一会儿,让它在吞吐呼吸之间更为净化。然后便是清洗它,哗哗地响。这时它的壳紧紧地关闭起来,那壳是微微的青色或青黄色的,一种有生命的样子。用水一煮,蚬壳张开,人们就取出它的肉子来。那锅里的煮蚬子的水,已经呈现白色,取到盆里来,将蚬子肉放进去洗洗,捞起肉子,把汤淀清泌出,量如不多可适当加些清水。蚬肉与弄干净的汤煮沸一会儿,豆腐就可以放进去,再煮沸一会儿,雪白的蚬子豆腐汤就成了,盛上桌,撒进适量胡椒粉,味道于是全出。

有一年,插队知青的我,在高邮汤庄的农户春武家里吃饭,中饭菜是普通的“烧青菜”,也就是把青菜炒了,放水撒盐煮一煮。那青菜开始抽苔了,味道是别具一种鲜味的。这个“烧青菜“里面有很多我没有见过的类似小河蚌肉的东西,但它不是河蚌肉,也不是蚬子肉,它是长长的,白嫩嫩的。小心着尝了一个,十分鲜嫩!那“烧青菜”也就特别地鲜,比一般的好吃了许多。我请教:这是什么呀?春武的妻兰子说,是蛏。然后就告诉我们,这是她到“海陵溪”边上挖来的。

得说明一下,“海陵溪”是高邮汤庄北端的一个湖泊,我插队时(上世纪六七十年代)其西岸属高邮,东岸属兴化,其水与北澄子河、蚌蜒河(又称南澄子河)相通,这两河之间相隔十里以上。此湖何以称为“海陵溪”?史载公元890年此地发生陵亭之战(《资治通鉴卷258》),今老阁彼时设陵亭镇,位置就在海陵溪南端之地,下临蚌涎河。可见,此溪以海陵名,因其时此地属海陵。依此,则此溪的存在是在一千年以上的了。多少次,走在海陵溪边大堤上的我,曾由这一湖碧水欣赏到什么叫做“烟波浩渺”,见到渔人划着小船儿远去,信口唱出他的渔歌,渐渐远去。

这么大的水面,伴随着一代代在它的岸边长大的人们,给他们以天长地久的捕钓的渔趣。于是,春武的妻兰子从她的家里出发,向北稍微走了些路,就从溪边挖取到了蛏。这道没有品尝过的美味,却是她的家常菜谱。

多年以后,在城里饭店的餐桌上又一次见到了蛏,然而它属于海鲜。其口味不及我曾经吃到过一回的淡水蛏。询问之下,人们竟都不晓得有淡水蛏这回事。

今检索有“麦碎花开三月半,美人种子市蛏秧”的诗句(作者未知),句中的几个关键词“麦花、秧、三月半”,正合我在春武家中吃到河蛏的时节,所以这诗句所咏可能就是淡水蛏。经查知,淅江一带海边有“蛏田”,利用海滩养殖蛏,所产就是海水蛏了。又从书籍查知,“河蛏、蛏子,是中国的特有物种,分布于江苏等地,多见于河流与湖泊的泥底或沙底里”,这说的就是淡水蛏了。

上世纪末,“海陵溪”被改造成了许多个养鱼塘、养蟹塘,失去了它的烟波浩渺,想来却也无从遗憾。

位于海陵溪东岸、蚌蜒河畔的唐庄朋友姚敬厚写道:“小时候,开春时节,大河里的水位低了,在和暖的阳光下,我们三五成群的孩子,手里拿着小锹到河边挖河蛏,少则几十个,多则上百,回去洗去泥土,倒点菜油和酱油,放到饭锅里炖,味道很是鲜美。印象中只有大河边有,小河边很少。被船浪洗去浮泥的靠水的黄土里比较多,我们先找沙眼,看到有存水的微微波动,就下锹挖,大约十厘米左右就能挖到,一般不会落空。当时我们这里真的很多,这东西对水质要求很高,就像银鱼、河豚一样,现在河流被污染,挖河蛏只能成为记忆了。”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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